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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声: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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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还不知道你马大县长是啥样子的人,你是舍不得这些年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吧,想回来带上那些赃钱再跑路对不对,却没想到人家比你快,比你狠,直接把你扔进了自己的牢房,哈哈,哈哈,真有意思,县长被关进自己的牢房,有意思地很啊,哈哈。”关富智越说调门越高,到了最后是一阵狂笑。

“关富智你瞎说啥,我是省政府任命的县长,回来是保境安民的。我马某当县长近十年,两袖清风,是好官、清官,哪儿来的脏钱,你少胡说八道。”

“哈、哈,这话你留着吧,等共产党过堂审你的时候说,看看人家信不。”关富智嘲笑道。

牢房里原来就关着一些犯人,听到了两人的对话,高声嚷嚷着:“哎、哎,听到了吧,进来的是个县长。”

“没错,是狗日的县长。”

“放狗屁,你耳瓜子里塞了狗毛没听清,先进来的才是县长。”

“对,你说的对,刚才来的是关爷,知道不,是关爷。”

林之甫在医院陪了一夜刘元柱,困乏地头晕眼花,刘元柱看到林之甫身心疲惫,让下人把他送回家,进门不见李奇,问刘元新,刘元新说天快亮时刘甲带着人来了,李奇交待一句先生回来让他到县政府,一伙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。

林之甫气息尚未喘匀,转身就走,到了县政府大门口,看到李奇身背匣子枪,正在给十几个身穿便衣的骑兵训话,看到林之甫,说道:“林先生,这是我军的先遣小分队,我和元生得带他们去扁都口增援,怕吴燕山顶不住,你和元生帮我坐镇甘州,刘甲会带着税警维持城里的秩序。先生,只需四小时,我军骑兵部队就会到达。”林之甫说:“我行吗?”

“先生是定海神针,有你坐镇,城里乱不了,我得走了。”

“还有,马丰年、关富智等等的人全部落网,刘甲那儿有我留给大部队的信。先生等我的好消息吧。”

“全体上马,出发。”

罗望一路跟着乌拉思曼一伙人,东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到了乌拉思曼曾经落脚的小山庄子。他没有贸然跟进去,把马牵到一条干涸的水沟里,将草料兜子套在马嘴上,解下水囊喝了几口,方才跳出壕沟,慢慢地靠近庄子。

庄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西头一独门独户的小院房顶上,烟囱里冒着浓烟,他绕着小院转了几圈,在门口发现了杂乱的马蹄印。

和所有庄户人家的厨房一样,这个小院的厨房外墙留有一通风的小窗户,罗望放轻脚步贴了上去,切菜声和说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。

“当家地,大哥他们睡着了吧。”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
“大概是累了,进门倒头就睡,这会儿已睡成了死猪。”一个男人回应。

“火烧大点,得快点烧饭,看样子饿极了。”女人说。

“婆姨啊,我接行李时掂了一下褡裢,不轻。”

“你想干啥?”

“那钱可能没我俩的份,我们没有跟着他去投军,没功劳呐。”

风匣哐嘡、哐嘡地快速响了起来,女人说:“你老实点吧,想杀他们,你我没那个本事,投毒,想都别想,大哥吃饭、喝茶都先让着别人,你以为是客气呀。那人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,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,别胡思乱想,老实烧你的火吧。”

“哎,活背时了,在这儿干耗几年,没弄下一点钱,回哈密咋过日子。”里面的男女不再说话。

不久,“嘎吱吱”的开门声响起,传来乌拉思曼底气十足的声音,“老二,饭好了吧,饿死人呢,吃完了你准备骆驼,弟妹准备干粮,我们今天就回哈密。”

“大哥,我们两口子也想回去。”男人说。

乌拉思曼说“老二,你们还守在这儿,这个点不能丢。放心吧,我给你们放下一百大洋,到哈密后再给你家里送去一百大洋,老人、孩子我也会照顾,不会亏待你们的。”

等里面没有了动静,罗望返回到壕沟里,取出干粮吃了起来。

九月的戈壁酷热难挡,天空没有一丝云,也没有一丝风,只一轮烈日凌空高照,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热量肆无忌惮地向这一片沙石地抛洒。四周熏蒸如笼,砂砾滚烫。

乌拉思曼一伙走的很急,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,韩起茂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上,时不时地让他痛一下。“大哥,歇会儿吧,人能忍,马受不了。”这话手下已说过几次。

乌拉思曼舔舔干裂的嘴唇,在马上立起身朝远处看了看,大声说:“前面有片树林,加把劲儿,到了那里再休息。”

绿洲渐渐近了,空气中飘浮过来浓郁的血腥味和尸臭味,乌拉思曼跳下马说道:“走,过去看看是咋回事。”

待走到距树林二十来步远,看到地上是横七竖八几具尸体,穿的是马家军的军服。乌拉思曼说:“嘿,这是逃兵为抢钱财火拼的结果,人为财死、鸟为食亡,一点也不假。王虎,你们兄弟几个没这个心思吧。”三个同伙连忙说:“大哥,我们哪敢。”

“最好没有,搜一下,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东西。”

乌拉思曼丢开缰绳边说边靠近尸体,其他三个人也上前弯下腰搜寻着。乌拉思曼刚直起腰身,就看见林子边上的一人一骑,手里是一把左轮手枪正对着自己。惊呼一声:“是罗望,快跑。”

“呯”地一声枪响,四人止住了脚步,扭头看着罗望,见罗望枪口朝上,乌拉思曼镇静下来,说道:“罗掌柜,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,你放我们走人,钱财给你留下。”

“你们走不了,回甘州吧,该死该活让官府去判。”罗望放下了手臂。

乌拉思曼冷笑着说:“嘿嘿,罗望,你一把左轮六发子弹,刚打了一枪,只剩五发,我一把二十响,三枝步枪,拼上死一个人,就能把你打成筛子。怎么样,识时务些,放过我们,你仍回甘州当你的掌柜多好,何必为难人,把命丢在这荒野戈壁可就划不来啦。”乌拉思曼说着话,抽出了腰带上的手枪,另外三人也摘下了肩上的步枪。

罗望笑了,“对付你们四个,四发子弹足够了,难道马生海、韩起茂没给你聊过我的枪法吗。”

乌拉思曼没再接话,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,到了三个同伙的身后,喊了声:“打,”四个人同时举枪,还没拉开枪栓,罗望的枪响了三声,前面三人手中的步枪掉在地上,右臂耷拉下来,乌拉思曼慌忙开了几枪,枪声一停,乌拉思曼发现马上的罗望不见了人影,以为是自己得手了,大叫道:“走啊。”还未转身,罗望的马突然驱动起来,眨眼间到了乌拉思曼面前,马没有停止飞奔,伏在一侧的罗望跳了下来,乌拉思曼还没回过神,右手挨了一拳,手枪脱手飞出,同时,罗望的枪顶在了他的额头。罗望谈谈地说:“乌掌柜,现在我还剩两发子弹对付你可以不。”

乌拉思曼定了定神,说道:“罗掌柜,你我说到底都不是土生土长的甘州人,说穿了仍是江湖人,江湖人就回到江湖上的规矩,我们比拳脚吧,我赢了,放我们走人,你赢了,我们跟你回甘州。”未等罗望回话,一边的三人同时拔出了匕首。

他们右臂已伤,左手紧握匕首,作势要扑过来,罗望高声喊道:“敢上,我就打死他,”三人互相看了一眼,竟不顾乌拉思曼的死活,挥动匕首刺向罗望,罗望没有躲闪,左手疾速朝后挥出,猛击一人太阳穴,乌拉思曼乘机矮下身体,躲过罗望的枪口,就地一滚,顺手捡起地上的步枪,看到那三人中,一人被打倒在地,两人已无还手之力,乌拉思曼没来得及调顺枪口,抡起枪托很很地砸向罗望后背。罗望的拳脚刚打中面前的两人,后背就遭到重重一击,霎时间,剧疼将五脏六腑凝结成一团,又快速向全身四处分散,一紧一放的震撼,强烈到要把他的魂魄震出体外,面前两人倒下的同时,罗望也轻飘飘地朝前栽了出去,重重地摔下来,蜷缩着跪在砂砾地上。

乌拉思曼一击得手,立马掉过枪口,边拉枪栓边跨出几步,把枪口戳在罗望脸上,大声狞笑着说:“罗望,你这可是自己找死,哈、哈。老子还得谢谢你,不然塞外三虎还不好对付呐,哈哈,”笑声未尽,一声枪响,乌拉思曼的半截右臂和枪飞了起来。

罗望艰难地站了起来。

一夜之后,罗望影影绰绰看到了城墙的轮廓,无力地爬在了马背上。

午后,医生给罗望后背上换了药,说道:“罗掌柜,那四位的血已止住了,没有生命危险,你包扎的太差了,他们的右臂全得截肢。”

罗望坐起身来,从刘英子手里接过药碗一口喝完,莫名其妙的地说:“今天是个好天气啊。”

一九五一年,新成立的张掖地区法院判了乌拉思曼无期徒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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